位于韶山烈士陵园的孙仁（王璞）塑像。龚鑫摄

　　1957年，王璞遗骨移葬于武胜县烈士陵园。左二为王璞之墓。　胡佐斌摄

　　□侯立新

　　在川东农村开展武装斗争

　　1947年8月，王璞和川东各地党组织主要负责人交换了情况和意见后，起草了《川东农村工作提纲》，并亲自带往上海向中共上海局汇报。这个提纲是一份有斗争策略的纲领性文件，也是白色恐怖下的紧急应变计划，他分析了国际国内及四川的形势以及川东的各种矛盾，强调指出：川东农村已经民不聊生、民变四起，举行武装暴动的条件已日渐成熟，起义的中心地带应摆在华蓥山地区；城市要为农村服务，主要是输送干部，供应物资，提供情报。提纲还指出，四川是敌人兵源、粮源的重要基地，应尽早开辟游击根据地，牵制和吸引敌人战场的兵力，配合人民解放军的战略反攻。钱瑛看了提纲并听了王璞当面陈述后，十分赞赏。

　　经中共中央批准，1947年10月，中共川东临时工作委员会（简称川东临委）成立，统一领导上川东(华蓥地区)、下川东(万涪地区)、川南和重庆的工作，王璞任书记。同时改组重庆市委为重庆市工委，由刘国定任书记；建立上川东地委，王璞兼任书记，下设10个工委，领导10多个县，并建立了川南工委。以上均隶属川东临委。川东临委的成立，标志着川东党的工作进入了一个以农村武装斗争为中心的新阶段。

　　这期间，王璞不畏劳苦，跋山涉水，活动于华蓥山周围。华蓥山从东北到西南蜿蜒100多公里，境内峰峦叠嶂，森林茂密，荆棘丛生，在军事上易守难攻，是进行游击战争的好地方。王璞选择华蓥山一带作为根据地，秘密发展党的组织，发动群众开展抗丁、抗粮、抗税的“三抗”斗争。同时积极发展农民翻身会、姊妹会、学生会等党的外围组织，把广大人民群众团结在党的周围，为武装起义作准备。

　　遇到突发状况，王璞总是临危不乱，沉着冷静。10月底，大竹县张家场特支负责人为了扫除武装起义的障碍，派武工队员处决了邻水县参议员、中统特务包智明。这一行动震惊了反动政府，也暴露了地下组织，情况十分危急。王璞获悉后，立即召开中共邻水县委会议，研究对策。他在县委会议上说：“武工队拔掉钉子，为民除害，提高群众觉悟是必要的、及时的，是一个胜利。但是必将导致事态的复杂化，敌人可能搬来大兵，对我们下毒手。”大家同意他的分析。接着，王璞根据包智明被处死在一寡妇家的现场情况，当机立断地说：“我建议，首先从舆论上造成包智明被杀是‘桃色事件’，然后利用参议员中的进步人士、统战对象，在参议会中进行揭露。”王璞这一建议果真高明，一些顽固分子后来也相信包智明是好色致死。地下党面临的危机，终于化险为夷。

　　发动华蓥山武装起义

　　1948年4月，重庆地下党主办的秘密报纸《挺进报》被国民党特务破获，刘国定、冉益智被捕叛变，江竹筠等大批党的干部因叛徒出卖而被捕，情况万分危急。7月4日，国民党重庆行辕二处的特务，根据叛徒刘国定提供的线索，到广安逮捕了上川东地委委员骆安靖。岳池、武胜、南充等县也连续发生了地下党员和进步人士被捕事件，敌人还准备在各地进一步搜捕“共产党嫌疑分子”，上川东地委所属的华蓥山周围各县党组织的安全受到严重威胁，形势危急，党的许多干部难以隐蔽。在这种情况下，王璞认为不能坐以待毙。7月上旬，他来到岳池罗渡乡，在共产党员任俊儒家里召开上川东七、八工委负责人紧急会议。会上，王璞提出：“目前形势紧急，为了反击敌人，保存党的力量，应立即发动华蓥山周围几县的联合起义。”当时，有的同志认为条件不成熟，不赞成搞大规模武装斗争。王璞认为，敌人逼在眼前，不起义就会束手待毙，只有武装自己，才是上策。这样，既可以保存党的力量，又可以建立党领导的游击队，牵制国民党兵力，策应解放军入川。

　　通过王璞的分析和说服，大家同意了他的意见。会议决定，上川东地委领导的武装组成“西南民主联军川东纵队”，又称华蓥山游击纵队，王璞任政委，曾霖负责军事。在讨论行动计划时，王璞提出：广安的基础较好，应首先在代市、观阁一带发起起义。岳池、武胜、合川、渠县、达县、营山的武装，作为后备力量，一听广安打响，便积极行动，像放鞭炮一样在各县打响武装起义的枪声，使敌人惊慌失措。然后把各地的武装力量汇合起来，建立游击根据地。王璞本来打算亲自去广安布置，因已暴露，不能前往，便派杨奚勤去广安、渠县等地传达提前起义的决定。他则奔走于岳池、武胜、合川之间，积极布置各地武装起义的工作。

　　在王璞的周密部署和组织指挥下，一个多月时间内，华蓥山周围的广安、武胜、岳池、合川、渠县等地的武装起义连续爆发，风起云涌，势如破竹，席卷上川东大地，给敌人以严重打击。

　　8月25日，王璞亲率由合川金子、武胜真静两乡武装起义后组建的三支队，趁真静乡逢场，埋伏在场口外，然后派出10多名便衣战士，冲进乡公所办公楼，收缴了乡丁们的枪支弹药。此时，一部分游击队员已冲入街中，缴了副乡长李绍清的枪。顷刻间，乡公所内挂的国民党旗帜、蒋介石画像，连同文书档案，全被游击队员们当众烧毁。

　　攻打真静后，部分游击队员在王璞的率领下，攻下了金子乡公所。武装起义的枪声，唤醒了成千上万的劳苦大众，许多农会会员和青年农民纷纷参加游击队，队伍人数多达数百人。次日，王璞带领三支队冒着烈日酷暑向武胜境内进攻，一路搜缴了不少地主武装的枪支。部队到了黎家花园附近，发现武胜中心镇镇长康良带着警察、乡丁100多人，赶来堵截游击队。支队司令部命令部分队伍抢占制高点，其余部队绕道包围敌人。战斗刚一打响，敌人见游击队人多势壮，连忙逃窜，游击队跟踪追击，并放声大喊：“打进武胜城，活捉张洪炳！”武胜县长张洪炳惊惶万状，命令警察紧闭城门，死守渡口，他自己则带着警卫躲进印山公园，以致国民党报纸都说武胜县长已被华蓥山“土共”打死。

　　其实，王璞并没有带领游击队攻打县城，而是掉转身向石盘乡大龙山进军，与王屏藩率领的另一支起义部队会师，然后在武胜、岳池、南充一带边境上横扫敌人的区乡政权。由于起义队伍凌厉的攻势和巨大的影响，敌人惊恐万分，责成地方军警全力围剿。8月31日拂晓，南充警察局长林廷杰带领两个警察中队200多人，从正面向起义部队扑来，另有附近几个乡的自卫队100多人，从左侧进攻。南充县季渡乡的乡丁、岳池和武胜的警察中队，也先后赶来围攻。面对多路敌人围攻的紧急情况，王璞根据地形条件，果敢决定打伏击战。他指挥部队埋伏在黄花岭山坡两侧，然后由三支队司令员陈伯纯带领一支小分队与南充方向的敌人首先交火，并有意边打边撤，撤至黄花岭。林廷杰误以为游击队不敢战斗，便下令吹起冲锋号，指挥部队向游击队发起冲锋。敌人刚刚进入埋伏圈，游击队员便一齐开火，机枪对准林廷杰连续点射，将这个双手沾满人民鲜血的刽子手当场击毙。警察们见自己的头目被打死，便一个个调头各自逃命。

　　国民党地方武装“进剿”华蓥山游击队惨遭失败，引起了反动舆论的一片喧哗，国民党四川省参议会急忙召开会议，请派大军“清剿”。省主席王陵基叫嚷“不要使那里(华蓥山)变成了四川的盲肠”，并立即飞往南京“面谒总统请示”。回川后，王陵基即与绥署主任朱绍良等纠集2000多人，对华蓥山游击队进行联合“清剿”。

　　木瓜寨不朽的英灵

　　华蓥山游击队在岳池三元寨被敌人包围，战斗进行了两天一夜。游击队打退敌人十多次疯狂进攻，但敌人增援部队不断开来，面对敌强我弱的严峻形势，王璞当机立断，毅然决定组织部队突围，甩掉敌人，向岳池排楼乡和武胜县石盘乡交界处的木瓜寨转移。

　　王璞安排熟悉道路的唐国宾、杨世银等本地同志给队伍带路。突围时，先在山寨四周稀稀拉拉打枪，迷惑敌人。半夜，天漆黑，下着小雨，部队从三元寨后寨出发，向西南方向转移，天亮前顺利突破了敌人的包围，到了杨家院子，连夜穿过敌人的封锁线，向合川、武胜边境前进。9月7日，队伍行至岳池坪滩乡秦家店子，遇到敌人的哨卡，经过战斗，伤敌2人，俘5名，缴获步枪7支。队伍押着俘虏来到岳池县排楼乡和武胜石盘乡交界的木瓜寨。

　　木瓜寨位于岳池县排楼乡三王庙村，在山崖上可远眺嘉陵江，山崖下是武胜县石盘乡五块碑村。嘉陵江在石盘境内向北弯了一个巨大的弯，从石盘沱乘船顺江而下，可直达重庆。寨子正面地势平坦开阔，左右两侧地势较低，后面是悬崖峭壁。

　　国民党岳池县警察局长魏仲枢和武胜县县长张洪炳分别带领警察中队、民团乡丁400多人，兵分四路，于下午3时尾追到木瓜寨，并分成三路同时向游击队左侧阵地发动进攻。另一股敌人则用机枪封锁游击队向石盘乡撤退的道路。

　　天快黑时，战斗进入紧张阶段，敌军把乡丁逼在阵前向木瓜寨冲，张洪炳、魏仲枢握着手枪在后面督战。张洪炳欺骗乡丁说：“共匪把在秦家店子抓的5个乡丁都枪毙了，要是你们哪个被抓住，一定活不成，只有拼死拼活把他们消灭了才有活路。”王璞知道这一情况，立即组织人员到寨前喊话：“民团乡丁们，你们不要上国民党的当了，你们是受苦人，是反动派逼着来卖命的，不要穷人打穷人。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队伍，从来不虐待俘虏，不杀害俘虏，昨天被俘的5个乡丁还活着。”同时，动员俘虏去阵前喊话，并立即释放，当场揭穿了敌人的谎言。乡丁们知道自己受了骗，士气低落，不再拼命冲了，战斗缓和下来。

　　天快黑时，王璞与陈伯纯、王屏藩等人正在研究作战方案，政工人员罗又新整修手枪时，不慎枪机走火,子弹击中王璞下腹，由于缺少药品，大家只好用白药敷住他的伤口。司令部决定由王屏藩负责护送王璞突围顺嘉陵江而下，到重庆抢救。但两次突围未成，终因失血过多，31岁的王璞把他年轻的生命献给了他为之奋斗的伟大事业。刘瀛洲带领邹少云、官泽浩等战士将王璞遗体隐藏在石岩下，率领纵队深夜从寨后突围。次日，敌人发现了王璞的尸体，将他的头割下，挂在石盘场口“示众”3天。当地农民冒着生命危险，将王璞的头颅安葬在杨槐树下。

　　联合起义时，王璞的妻子左绍英因怀孕隐蔽在合川老家，由于走漏消息，1948年10月，在合川县滩子乡不幸被捕，关押在重庆中美合作所监狱。敌人称，只要说出王璞下落，就放她出去分娩。左绍英拒绝交代，敌人又施以毒刑，她坚贞不屈。入狱一月多，她产下一女婴，一出世就被匪特纳入政治犯的编号“401”，难友们称王璞的女儿为“监狱之花”。重庆解放前夕，左绍英和她怀中不满周岁的婴儿，同时牺牲在“11·27”大屠杀中。

　　1957年9月，中共重庆市委派刘瀛洲专程到武胜，会同中共武胜县委，将王璞烈士遗骸移至武胜县城烈士陵园重新安葬，立碑纪念。王璞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战斗的一生，他领导的武装起义扰乱了敌人后方，打乱了敌人部署，牵制了敌人兵力，为配合解放军正面战场作战具有不可低估的战略意义。烈士为革命事业抛头颅、洒热血的英勇精神，可歌可泣，流芳百世，将鼓舞世世代代人民。

　　在精准扶贫工作中，广安市委党史研究室联系木瓜寨所在的岳池县排楼乡三王庙村，结合本职工作，抓扶贫，更重扶志，与广安市委组织部、岳池县委县政府及武胜县委县政府一道，充分利用木瓜寨党史文化资源，在木瓜寨战斗遗址和王璞牺牲地树碑立识，建立党史教育基地，用革命历史事实开展党性教育和核心价值观教育，教育干部群众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砥砺奋进、自强不息，把烈士牺牲地建设成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示范地，以此告慰革命烈士的在天之灵。

　　（本文参阅了韶山史志办提供的资料，在此致谢。）